北川中学的学生们围坐在帐篷中，听周世斌演奏。（周世斌供图）

　　9月11日，周世斌离京赴川，他要赶去和他在北川中学的学生过一个教师节。周教授在首师大研究音乐治疗，去年汶川地震发生后，他带着学生和乐器去灾区近20次，用音乐去安抚灾后心灵遭受重创的孩子。在他的帮助下，北川中学成立了一个音乐特长班和一个舞蹈特长班，另外还有轮椅吉他队、管乐队等多个学生音乐团队。周世斌的心愿是让北川中学更多的孩子可以通过艺术特长进入大学学习，以帮助家乡重建。

　　用羌曲拉近与学生的距离

　　地震发生之后的几天，周世斌都关在屋子里看电视。看见灾民们沉浸在伤痛中不可自拔，看见很多心理援助的志愿者进展缓慢，他再也坐不住了。“语言止步的地方就是艺术起作用的地方。”一直研究音乐心理学的周世斌决定选择受灾最重的北川中学作为自己帮助的对象。

　　讨论了几套方案后，周世斌和他的学生作为第一支音乐心理救援队开赴灾区。

　　虽然之前有过对艰苦环境的各种预想，但是现实永远超乎想象。没有可以开展教学的房间，也没有电源让他们播放音乐使用设备。更头疼的是，当时北川中学的孩子已经被每天络绎不绝的媒体骚扰到不行，产生了对外人的抵触心理。

　　当周世斌走到第一个帐篷里和孩子们问好时，发现孩子们的反应是不冷不热的。他改用四川话和孩子们打招呼，渐渐有学生开始回应。想到北川中学的孩子大部分是羌族，周世斌说：“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会唱羌族歌，要不你们唱一首汉语歌，我就唱一首羌族歌。”这个提议立即调动了帐篷里的热情，孩子们争着站起来演唱。周世斌也没有被难倒，一首连一首羌族歌曲唱不停。原来，在26年前，他曾经跟着老师一起在四川茂县采集过民歌，其中就包括很多羌族歌曲。

　　孩子们的眼神开始改变，甚至有了羡慕和崇拜，于是周世斌就投其所好，带领孩子们一起合唱流行歌曲。他们的歌声吸引了其他帐篷里的孩子，他们围在帐篷外，都急切地等着拉周老师去自己的帐篷。

　　从安抚心理到为学生谋前途

　　周世斌的第一个任务是给北川中学的学生组织六一节。北川中学刘校长告诉他，六一是个转折点，因为六一以后，所有学生就要复课了，他希望学校能够尽量恢复到震前的常态当中。刘校长请他设计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儿童节活动方案。

　　充满了歌声的儿童节庆祝活动很成功，但也意味着他们在北川中学第一阶段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回到北京后，周世斌常常心系灾区。他知道短暂的安抚并不能真正帮助灾区的孩子，他希望能帮孩子和北川中学带来更长远的变化。之后，他一次又一次地去北川中学，相继为他们成立了舞蹈团、合唱团，还让那些在地震中失去下肢的学生学习坐着演奏吉他，成立了轮椅吉他队。

　　可那时，音乐还只是孩子们的课外兴趣。周世斌希望能挖掘羌族能歌善舞的特色，让他们把兴趣变为特长，让更多孩子有机会考上大学。今年3月，在他的努力下，北川中学成立了一个音乐特长班和一个舞蹈特长班。他认为如果特长班的孩子能够进入大学，那今后将有机会更好地建设家乡，即使不能上大学，那也能成为当地旅游文化中传承地方特色的骨干。

　　残疾女孩手绣羌衣谢师恩

　　如今，周世斌有了两拨学生，一拨是他在首都师范大学带的学生，另一拨就是北川中学的孩子。

　　很多首师大的学生去过北川后，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同接受过一次洗礼，心中充满了爱和责任。周世斌所带的硕士生周勇是第一批去灾区的，他到灾区后第二天就要求入党，恰好周世斌一行五人有三人是党员，于是组成了临时党支部，讨论周勇的入党请求，经请示校党委同意后，决定批准周勇入党。

　　而周世斌的另一拨学生更是给了他朴素的感动。周世斌初到北川不适应，当时天气太闷热，帐篷里的温度高达40度以上，几个孩子趁中午休息的空儿，从外面接来凉水，在帐篷外向顶上泼水，就为了降低温度，让老师睡得舒服一些。

　　就在前几天，周世斌在首师大上完课，几名学生神秘兮兮跑来问他的肩宽、胸围等，这让周老师很诧异，“你们几个没来由地问我‘三围’干什么？”在周老师的逼问下，他们才坦白，原来是吉他队年纪最小的婷婷希望能偷偷为老师用手工羌绣缝一件民族服装。“当时我很感动，因为我知道，这是羌族人民最尊贵的礼物。”在汶川地震一周年时，周老师曾带着包括婷婷在内的北川音乐和舞蹈队来京演出，当时婷婷的乐观开朗感染了所有人，但她却是一个有可能一辈子也站不起来的小姑娘。

　　对话·周世斌去前我心里也没底

　　记者：当时是什么促使你到灾区去？音乐治疗在中国还是很新的学问，你去之前有把握吗？

　　周世斌：我觉得那是种教师的本能。看见那些孩子在痛苦，觉得自己应该有能力帮助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在去以前，我对于怎么做心里也没底，这样的灾难毕竟是少见的。虽然我们做了很多方案，但是谁也不知道灾区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很有信心，因为音乐对心理的帮助是一种共识。

　　记者：经过这一年多的工作，对音乐心理治疗学科有什么促进吗？

　　周世斌：不仅是灾区的孩子在音乐中得到了安抚，所有去过灾区的首师大的学生也得到了心灵的净化，所以现在北川中学也成为了我们的人才培养基地。我参加过很多国际学术研讨会议，将这一年的故事和国际上的专家分享，都得到了他们的关注，还有很多外国音乐人也加入到了这项工作中。

　　记者：这次去北川中学是你自己去吗？

　　周世斌：这次我要和学校的招办主任和学工部的领导一起去，希望能真正帮助到他们的高考。

　　记者：最让你高兴的事是什么？

　　周世斌：我和其他老师为他们写的《北川中学之歌》是我献给他们“新生”一周年的礼物，现在已经成为校歌，每天都在校园里唱响，我非常高兴。

　　本报记者 周逸梅